黑暗中的一切似乎都会被赋予阳光下不曾被察觉的顽强生命力,那些大自然的精灵们在这样的黑暗里,窃窃私语着,仿佛在口口相传着一些古老的尘封已久的秘密,风吹过树桠,发出细细的声音,雪落入泥泞里,簌簌地敲打出别样的音律……
每当这个时候,栾音便知道自己又开始重复做那个梦了,即便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一次进入这个梦境,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在做梦,可是她还是有些惧怕这里,是那种发自心底深处的畏惧,以致于她张开眼睛的一刻,就又重新闭上,好像这样她就能够退回到梦境之外,在自己的蛋壳中醒来,或者在山体深处的岩壁中醒来,亦或者在自己的床榻上醒来……
总之,她希望自己快点醒来,这样便不必重复地同那个人相遇,重复地听她讲述那些她已经听了无数次,也努力无数次想要忘记的讲述……
耳畔传来“咯咯咯”的声音,那是有人踩在新雪上发出的声响,而且这声响越来越近,知道停在自己的身边。
栾音始终没有睁开眼睛,即便她一早便感受到那人来了,但她不想见她,又不得不相见,即便这是她自己的梦境,却又
无法由她自己决定梦里的内容,这是无奈啊,就连在梦里她不想见到的人,都不能将其从自己的梦里赶走……
“呵呵呵……”似乎是察觉到栾音的心思,头顶上方传来那女子轻轻的笑声,听不出来是不是在嘲笑她那么愚蠢幼稚的拒绝方式,但总归是表明了她已经识破栾音闭着眼睛假寐,以拒绝与她见面的可笑举动。
栾音自知该来的总归要来,该面对的总归躲不过去,只好张开眼睛,于是那女子明艳的容颜,大红的衣袍,就那样肆意张扬地闯入她的视野里……
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假装看不到我了?真是有趣……”
“我没有……我只是想能少看就少看,哪怕只少看一眼也好……”栾音坐起来,可能是因为失明太久,乍然见到眼前熟悉的景致,她还有些惊喜,目光贪婪地看着周围的树木和白雪,却始终避开那女子大红的衣裙……
“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,你会来见我的,不仅仅是在梦境,在现实里我们也必将重逢,因为你就是我,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……”那红衣女子显得有些激动。
“看吧,我的话应验了,你果然来了这个时空,这是与你存在
的世界平行的时空,就像镜子的内外两重世界,你以为你才是全部的自己,那样是不对的……”女子又开始了她漫长的讲述,几面这一次的开场与之前稍有不同,可后面的话还是像洗脑的经文一般,重复着跟从前无数次极为类似的内容……
“或者是不完整的,因为世间万物都有它的两个面,被看到的一面,和看不到的一面,你永远无法一眼完全完整的看清一个事物……”
“你以为他们爱的是你?不……他们爱的是你的身份,是你身上流着的鲜血,他们要把你剥皮剔骨,用你的血肉去换取他们想要的强大力量和至高无上的权力……”
“他们对权力趋之若鹜,他们的战车和铁骑毫不犹豫地从你的身体上碾过,看着怪物将你的身体嚼碎吞咽,或许他们的眼里含着泪,可是他们的心里早就对此狂笑雀跃……你总归就只是他们踏入神坛的垫脚石……你以为你得到了爱……哈哈哈哈,可笑!太可笑了!”那女子开始大笑,狂笑,甚至泪流满面地狂叫疯癫……
“够了!”栾音大叫着制止,想要她停下来不要再说下去了,这样的疯狂控诉已经让她心烦意乱,她早就厌
倦了听这些话,也很清楚那女子最后会变成怎样凄惨不堪的形容……
“你不想听……可是你还是没有管好自己的心,不是吗?否则你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眼睛去救那个注定要背弃你的男人……”
“我没有……我……我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……”栾音反驳道。
“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职责?你别再自欺欺人了,你早就不是他的药人了,而且是他亲口下的旨意,如果不是因为你爱上他,又有哪个傻女人会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给别人呢?”红衣女子狂笑着。
女子的红衣一闪已经到了栾音的近前,她的脸几乎贴上栾音的,眼睛也紧紧盯着栾音的眼睛。
“他也曾经用性命护着我,对我有救命之恩……而且他是个君王,没有了双眼就等于断送了他的一切……”栾音摇头反驳着。
“愚蠢……愚蠢至极,跟那个**一样,都是愚蠢至极的女人……”红衣的女子咬着牙,从齿缝里挤出一个一个字,仿佛要将那每一个字咬碎一般。
她的眼中流出殷红的液滴,不知道是血还眼泪,随即她的身体也开始滴滴答答地落下殷红的血珠,红色的液滴滴落在白
的积雪上,格外刺目,也格外恐怖……
“那个**如此,现在你也是如此,你们都是这样愚蠢,迟早会断送自己的性命,还心甘情愿被那些男人践踏……傻瓜,愚蠢至极啊!你们一个个都是傻子……所以,你们都会死的……都死不足惜……”女子似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滴鲜血,变成了雪地上一朵艳丽鲜红的花朵……
她的鲜血在日光里蒸腾,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