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心阁内,温润的月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,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,紫罗色的纱帘随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花瓣,轻轻的拂过琴弦,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,卷裹着纱帘,弥漫着整间香闺。
皇甫无邪慵懒的倚在软垫上,纤纤玉指轻挑玉壶,清澈如水的白酒源源不断涌入盏里,浓浓的酒香四溢,梅花随风漫卷而起,缓缓落在杯中,别有一番雅致。
走廊上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,只见莫天问推门而入,抱着拳头跪在屏风外,启禀道:『禀王爷,王妃和太子妃在一间古董店里起了争执……。』
未等他说完,变成屏风内淡淡一声温润邪魅的嗓音:『说重点!』
『是,因太子妃指使下人打了王妃一个耳光,王妃一怒之下废了太子妃的右臂。』
『哈哈哈……』从屏风内突然传来肆无忌惮的大笑声,笑声不似冷笑,反倒听起来清爽悦耳,『好,做得好!真不愧是本王的爱妃。』
独孤天海额角上挂着几条黑线,亏得王爷还笑得出口,王妃伤的人可是当今太子妃,指不定还是将来的国母,此事必定会惊动圣上……
突然想起了什么,便继续道:『王爷,此事因此惊动了太子,太子雷霆大怒,派人将王妃抓去太子府,据说要将王妃严刑拷打,游街示众,三日后便要问斩……王妃……』说到最后没声了,因为那股浓浓的杀意从屏风内蔓延出来,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思绪有些缥缈。
皇甫无邪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在嘴边,眸中笑意逐渐郁结为阴霾,豁然起身一声命令下:『传本王的口谕,立刻调
动驻站在城门外的三万精兵,将太子府团团包围住。』
闻言,独孤天海愣是没反应过来,他没听错吧?王爷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大动干戈?
『王爷这是要……』
『他若敢懂本王的女人一根汗毛,本王便代替圣上废了太子。』皇甫无邪冷声道。
独孤天海犹豫道:『王爷……这样不好吧?驻站在城门外的三万精兵是用来护守皇城,若是知道王爷调动兵马,是为了王妃,一则会动摇军心,二怕是会让老百姓以为您是要谋朝篡位,有损王爷的名誉。请王爷三思!』他振振有词的说着。
『本王自有分寸,你今天话多了,自己下去领五十板子。』皇甫无邪声音没有半丝情感,冷得犹若地府般阴森。
『属下领命!』独孤天海虽然不赞同王爷的做法,但他跟了王爷十几年,知道王爷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,便没再劝下去,自己退下领了五十板子。
他不是一个轻重不分的人,据他所知,太子仗着皇上的宠爱肆意妄为,不但当街强抢民女,还勾结飞虎帮山寨的人劫官银,这也就罢,他竟然还偷偷将兵器买给金国人,若他日太子登基当上了皇上,他这些年来辛辛苦苦为鲜卑朝打下的江山必会毁于一旦。
所以……皇甫无邪瞳眸逐渐转深,他想利用这次机会,废了昏庸太子。
太子府
院外粉墙环护,绿柳周垂,三间垂花门楼,四面抄手游廊。院中甬路相衔,山石点缀,太子府殿外抱厦上悬『太子殿』匾额。
殿内立着石田玉地柱子,四周地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,黄金雕成地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,青色地纱帘随风而漾,纳兰馨雨脑海中一直浮现三个字:败家子。
只见从屋外走来一个金袍男子,他长了一张国字脸,粗狂的相貌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,下巴长满了青涩的胡渣,年纪看似约有三十来岁,但他实际年龄不过二十出头,若不是那身奢华的装扮,真看不出他哪点有皇室的贵气。
太子唐渊宗拖着长长的金袍坐在主位上,紧跟着太子妃虚弱的从屋外走了进来,充满杀气的目光狠狠瞪了眼纳兰馨雨,看向唐渊宗哭了一脸儿泪水,跪在地上哭道:『太子,您要为臣妾做主啊!呜呜,臣妾这只手被砍了是小,但您若不把她处死,只怕外人会说您畏惧邪灵王,太子您以后在文武百官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。』变脸简直比脱裤子还要快。
唐渊宗听了这话,眉尾不悦的半佻起,啥?他堂堂太子殿下,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,他邪灵王不过是小小一个王爷罢了,岂有君怕臣之理?说出去还不被那些跟他是死对头的老臣子笑掉大牙?
回想起邪灵王屡次在他父皇面前让他难堪,又见太子妃的手被邪灵王的女人砍断,更是下定决心要赐死纳兰馨雨,借此向文武百官宣誓他根本不将邪灵王放在眼里。
『邪灵王妃,你可知罪?』
纳兰馨雨不是傻子,据她所知太子跟邪灵王是死对头,他问她可知罪,她若答知罪,太子不但不会格外开恩,反倒是会有借口杀她的理由。若她抵死不认罪,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事情的经过,太子定会借此做文章治她个不知悔改,赐她死罪。
这横竖都是一死,纳兰馨雨索性不答反问道:『试问太子殿下,你若是被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扇了一个耳光,你会这么做?』
这女人莫不是打算当着文武百官面前打他一个耳光吧?想到那场景,唐渊宗恶狠狠地道:『本殿下会将你大卸八块,丢进鳄鱼岛喂鱼。』最后几个字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,见纳兰馨雨嘴里发出低低悦耳的笑声,皱着眉头道,『死到临头亏你还笑得出口。』
真不知道这太子脑子是用什么做的,中了她的圈套还浑然不知。
纳兰馨雨冷笑道:『本宫笑的是我度量没太子殿下浅,砍了一只手臂也就罢了,何苦要赶尽杀绝呢?您说本宫度量是不是很大?』
闻言,唐渊宗脸色倏然煞白,瞬间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,猛的啪响桌案,豁然起身,食指瑟瑟发抖的指着纳兰馨雨,杀气腾腾道:『你竟敢戏弄本殿下,别以为邪灵王宠你,你就无法无天了,本殿下今天非杀了你不可』说着,他拔起锦衣卫腰上的宝剑,朝纳兰馨雨走了过来。
纳兰馨雨笑容依旧道:『若是太子今日杀不了本宫呢?』
『老子就跟你姓!』粗鲁的语气从唐渊宗嘴里恶狠狠发出。
只见他扬起手中的宝剑朝纳兰馨雨迎面劈来,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,身影迅速一闪,身手十分敏捷,唐渊宗落了个空,雷霆大怒,乱挥起手中的宝剑,别说是要杀她,光是这样砍来砍去,都把他累得气喘吁吁的。
『住手!』从大殿外传来一声地府般阴森的声音。
便见纳兰馨雨倒在地上,唐渊宗手中宝剑正朝她迎面劈来,‘唰’的一声,唐渊宗的手被箭刺穿硬生生的钉在柱子上,痛得那是大喊。
『太子殿下……』
『太子殿下……』
皇甫无邪大步走向纳兰馨雨面前,眉头轻皱,只见纳兰馨雨那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凌乱不堪,脸上还有一道清晰的五掌印,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挂着水晶般的泪珠,蠢蠢欲动着。
『王爷……他们都不是好人,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。』纳兰馨雨食指对着大殿里的所有人指了一片,委屈至极道。
大殿内的人纷纷打了个冷颤,这个邪灵王妃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。
皇甫无邪心随着她那颗滑落在脸颊的泪水微微抽痛着,这种感觉……令他很不舒服,很生气。
屋外的点点火苗映入了唐渊宗的眼帘里,他忍住手中的痛,怒道:『邪灵王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为了一个女人带兵包围太子府,还射箭伤了本殿下,在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?你这样会犯众怒的。』
皇甫无邪无视他的存在,冰冷的右手轻轻拂过她的右颊,那种灼热感蔓延在他手心里,眸中温润似水般的看着纳兰馨雨道:『你这个女人还真不让人省心啊!』他豁然起身,看向一脸兴师问罪的太子爷,鹰一般犀利眸子射出嗜血的冷意,伸出手接过独孤天海递来的宝剑,一字一顿道,『本王就是王法!』
唐渊宗见他手中宝剑,一眼认出是他父皇赐给他的尚方宝剑,众人皆知尚方宝剑的权力便是上斩昏君,下斩谗臣,他这不明摆着要逼宫。
『你……徇私枉法,本殿下不服!』
皇甫无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弧度,从腰袄里取出一道圣旨:『圣旨驾到,太子唐渊宗……』
纳兰馨雨迅速打断了他的话,冷笑道:『王爷错了,方才太子说今日若杀不了妾身,他便随妾身一个姓!』
『哦?』皇甫无邪触到她眼底细微的波动,抿唇一笑,如她所愿道:『太子纳兰渊宗接旨——』
『你……』唐渊宗气得瑟瑟发抖,恶狠狠的瞪向纳兰馨雨,但因邪灵王手中握有圣旨,只得忍辱跪在地上,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字来: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』
『奉天承运,皇帝召曰:太子唐渊宗勾结土匪劫官银,勾结金人私自运出兵器,满朝文武百官纷纷上奏弹劾太子,欺君罔上,累及皇家后裔,太子犯法以庶民同罪,本应罪当九族,但因祸及皇室,朕实属不忍,废除太子唐渊宗,赐死,钦此——』皇甫无邪宣读完后,见唐渊宗整个人软在地上,嘴角却溢出一抹冷笑,『接旨吧!』
『不可能,这不可能,我父皇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。』唐渊宗摇着头不敢置信道,猛的抬起眼皮瞪向皇甫无邪,『一定是你,一定是你在我父皇面前污蔑我,我要见我父皇。』
『可惜,你没有这个机会了。』说罢,只见皇甫无邪眸子的笑意逐渐淡去,拿起尚方宝剑毫不留情的朝唐渊宗脖子上‘卡擦’一声,血猛的四溅而起,噗通一声,唐渊宗倒地身亡,头颅掉在地上,眼睛睁得贼大。
太子妃见太子的头颅滚在她的脚下,不由惊慌失措的尖叫:『啊——』晕了过去。
皇甫无邪收回宝剑递给了独孤天海,冷声道:『太子已死,太子府的人都得陪葬,来人!把他们统统给本王抓起来。』声音冷得没有半死情感,转身抱起纳兰馨雨,收回了眸子的戾气,取而代之是温润似水,边走边将唇瓣贴在她耳畔上,『这个结果,你可满意?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