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姑孰忙了一阵,就该入主建康了。
几艘大船,载着人与物,桓玄先出发了,船是悠悠北上,江风却吹得欢,桓玄平静的心又被叫醒了,也有了几分兴奋。也正该这样,自己是得志之人,等他的是至高的荣耀。
几个时辰,便到了石头城,路上,桓玄不怎么开口,只是站在船舷上望着江水。此时,有小船过来,是来报信的,传来的消息是本来守石头城梁王司马珍之逃跑了,这个晋朝的王在此时逃,看来从这里到建康会很顺利。
他微笑,事情已经成了,下令吹笳击鼓,鼓笳之声大作,他却只是高声吟咏阮籍《咏怀诗》中的一句:“箫管有遗音,梁王安在哉?”
就在桓玄旁边的船中的殷仲文、谢裕等感叹这皇帝真有名士风度,也是博学有趣。阮籍《咏怀诗》系列有八十二首,难得他能信手拈来,而且是恰到好处。这梁王指的的是战国时的魏王,说的是魏国为秦所灭,在阮籍时代便是借古讽今,更是对当时的曹氏政权敲响警钟,当然这首诗,不会有什么用处,曹氏终为司马取代。
如见,桓玄是取代司马氏,借着这首诗的字面意思,这个“梁王”是逃了,真是应景,也符合了下面一句“歌舞曲未终,秦兵已复来”,朝代更替也就是如此了。
不是一路高歌,倒也显尽了风流,他是现任的皇帝。
在各色的人的陪同下,桓玄进入了建康的宫殿,是逆风,吹得旌旗作响,桓玄理好的发也微微飘扬起来。百官看着这个新的皇帝,思绪不定,逆风不是吉兆,显示的倒是这个皇帝的风雅,可是,他也许不适合做皇帝,只是,把这位兵家之后的名士捧上高位也是这些官员。
不入正殿,桓玄先入西堂,与百官叙事。
等到了西殿,轻轻坐于主坐之上,感觉有异,站起,用手一按,坐塌下陷,桓玄皱眉,扫了众人一眼,众人大惊失色。
入主建康,发生这么多令人不快的事,就等着爆发出来了,但桓玄毕竟是忍住了,低沉地问向众人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众人不敢说什么,也不敢触他霉头。殷仲文叹口气,出列说道:“当由圣德渊重,地所以不能载。”
这就是说话的艺术,众人差不多知道殷仲文能被桓玄宠信的原因了。
虽然知道这是屁话,但听着还是很舒服的,桓玄的心情好了很多,也不想再计较什么,就放过去了。
他先是一个人带着百官来,把妻儿留在南州,过几日再接过来。虽已是帝王,反而觉得空虚了,他接下来该追求什么。退出自己的朝廷,还有北方要讨伐,还要收复河山,他感到累了。父亲是在四十二岁的时候开始第一次北伐,接下来的十几年,他都在忙北伐,收复洛阳也好,名震北方也罢,终究还是失败了。
桓玄的心,是想一一完成父亲未完的事业,现在自己完成的应该是最简单,父亲可能不屑,也是最想要的吧。
到建康的第一天晚,心意就如此烦躁,走到殿外,月及太白,又入羽林,桓玄倒笑了,以前是太白星不听话,现在,连月都闹了,自己就这么招上天的嫌弃?仙期也看了看天,他不懂这些,但知道桓玄的心情不好,却也只能说:“皇上,早点休息。”桓玄点点头,也就进去了。
第二天却下雪了,桓玄的大事几乎都发生在冬天,一次大事,一场大雪,真的很美,很纯净,感觉自己做的污事都被大雪净化了。
在建康闷闷地住了几天后,妻儿也都来了,刘清抱怨说,
这地方太空。桓玄点头,确实空了,不仅屋子空,心灵也空了。
桓玄想要弥补这空挡,二话不说,召人重修宫殿。不过,在此之前,要先修庙祭祖。按照《礼》,三昭、三穆,加上开国的太祖就是七了,散骑常侍徐广劝如今的天子祭七庙。桓玄没有采纳,他说:“太祖是庙中之主,昭穆在下,而晋宣帝(司马懿)宜在太祖之位,却被列在昭穆之列,这个可错大了。“
众人其实不赞同桓玄的说辞,这个有点勉强,不过想在自汉以来,祭祖之事就没按照规矩办过,西汉一个皇帝立一庙,最后有十数宗庙,而东汉光武立五庙,东吴立四等等,不过,只立一庙确实过分了。所以,不少人都以为皇上这样做是因为祖上名位不显,而汉时王莽立九庙被史书嘲笑,所以,也就不作了。
外面的风声风语,桓玄也不可能不知道,他暗自摇头,名位不显?自己谯国桓氏自汉时桓荣开始便是经学世家,曾祖桓颢怎么说都官至郎中,祖父桓彝还是男爵,对于自己的家族,桓玄一直是骄傲的。至于只列一庙,第一,因为他对父亲的尊崇,他觉得只有父亲才能做这个桓氏楚国太祖,而祖父,他是晋室的忠臣,子孙做的事无关他的名誉。
祖庙的事就这样定下,要迎接新年,南国的雪,他也看过几次,越来越衰,飘得没半分力气,果然是柳絮之质。
有些东西担起来了才知道苦,面对堆积的奏章,桓玄看着竟觉得心烦,随意拿起一份,看到尚书的“春”竟答成“春菟”,“春”指帝王在春季狩猎,这都能错,桓玄计较了,此尚书以下的官员都降了一级。
这样降也是为了惩罚一下在来建康之前出的差错,然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