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孤剑的第十四剑,本来的确是无坚不摧,无懈可击的,可是被这闪电一击,立刻就变了,变得很可笑。这是那天他对张同威说的话,他并没有吹嘘,也没有夸大。
一个人在临死前的那一瞬间,想的是什么事么。是不是会想起他这一生中所有的亲人和朋友,所有的欢乐和痛苦?他想到的不是这些。
他在临死前的那一瞬间,还在想著独孤剑的第十四剑。
他的这一生都已为剑而牺牲,临死前又怎么会去想别的事?
就在那一瞬间,他心里好像忽然有道闪电击过!那就是灵机。
诗人们在吟出一首千古不朽的名句时,心里也一定有这一道闪电击过。
只不过这种灵机并不是侥幸得来,你一定要先将毕生的心血全都奉献出来,心里才会有这一道闪电般的灵机出现!
看到宋玄脸上的神色,周静显得很愉快:“我想你现在就已有了破他这十四剑的方法。”
她看著他,微笑道:“你用不著瞒我,你瞒不过我的。”
宋玄道:“不错,我可以破他这一剑,只可惜……”周静道:“还可惜什么!”
宋玄道:“可惜这一剑还不是他剑法中真正的精粹。”
他的表情严肃而沈重,周静也不禁动容:“这一剑还不是!”
宋玄道:“绝不是。”
周静道:“那么他剑法中真正的精粹是什么!”
宋玄道:“是第十五剑!”
周静道:“明明是索命十三剑,怎么会又有第十五剑!”
宋玄道:“他这套剑法精深微妙,绝对还应该有第十五种变化,那就像是。…:像是……”周静道:“像是什么!”
宋玄道:“就像是一株花。”
他的眼睛里发著光,因为他终于已想出了恰当的比喻来。
他很快的接著道:“前面的十三剑,只不过是花的根而已,第十四剑,也只不过是些枝叶,一定要等到有了第十五种变化时,鲜花才会开放,他的第十五剑,才是真正的花朵。”
好花固然要有绿叶扶持,要有根才能生长,可是花朵不开放,这株花根本就不能算是花。
宋玄道:“索命十三剑也一样,若没有第十五剑,这套剑法根本就全无价值。”
周静道:“如果有了第十五剑又怎么样。”
宋玄道:“那时非但我不是他的对手,天下也绝没有任何人会是他的对手。”
周静道:“那时你就必将死在他的剑下?”
宋玄道:“只要能看到世上有那样的剑法出现,我纵然死在他的剑下,死亦无憾!”
他的脸也已因兴奋而发光。只有剑,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目标,才是他真正的生命!只要剑还能够永存,他自己的生命是否能存在都已变得毫不重要。周静了解他,却永远无法了解这一点。
她也并不想了解。
要了解这种事,实在太痛苦,太吃力了。
她只关心一件事:“现在独孤剑是不是已创出了这一剑!”
宋玄没有回答。这问题没有人能回答,也没有人知道。
夜已渐深,月已将圆。
虽然是不同的地方,却是同样的明月,虽然是不同的人,有时也会是同样的心情。
月下有河水流动,河上有一叶扁舟。
舟头有一炉火。一壶茶。一个寂寞的老人。
老人手里有一根木
棍。一把刀──四尺长的木棍。七寸长的刀。
老人正在用这把刀,慢慢的削著这根木棍。
他想把这根木棍削成什么,是不是想削成一柄剑?
刀锋极快,他的刀极稳定。无论谁都看不出像这么样一个衰老的人,会有这么样一双稳定的手。
木棍渐渐被削成形了,果然是剑的形状。
四尺长的木棍,被削成了一柄三尺七寸长的剑,有剑锷,也有剑锋。
老人轻抚著剑锋,炉火闪动在他脸上,他脸上带著种奇怪的表情。
谁也看不出那是兴奋?是悲伤?还是感慨?可是如果你看到他的眼睛,你就会看出他只不过是在怀念。
怀念以往那一段充满了欢乐舆奋,也充满了痛苦悲伤的岁月。他握住剑柄,慢慢的站起来。
剑尖垂落著,他佝偻的身子,却突然挺直。他已完全站了起来,就在这一瞬间,他整个人都变了。
这种变化,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,名然被拔了出来,闪出了光芒。
他的人也一样。就在这一瞬间,他的人好像也发出了光。这种光芒便得他忽然变得有了生气,使他看来至少年轻了二十岁。
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手里有了柄木剑就完全改变?
这是不是因为他本来就是闪闪发光的人。
河水流动,轻舟在水上漂汤。
他的人却像是钉子般钉在船头上,凝视著手里的剑锋,轻瓢瓢一剑刺了出去。
剑是用桃木削成的,黯淡而笨拙。可是这一剑刺出,这柄剑也彷佛变了,变得有了光芒,有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