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森的庙宇,沈默的神祗,无论听见多悲惨的事,都不会开口的。
可是冥冥中却自然有双眼睛,在冷冷的观察着人世间的悲伤和罪恶,真诚和虚假,他自己虽然不开口,也不出手,却自然会假一个人的手,来执行他的力量和法律。这个人,当然是个公正而聪明的人,这双手当然是双强而有力的手。
张义忽然又道:“可是宋大侠也一定要特别小心,张同威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,他的剑远比老镖头昔年全盛时更快、更可怕。”
宋玄道:“他的武功,难道不是张老镖头传授的。”
张义道:“大部份都是,只不过他的剑法,又比老镖头多出了十叁招。”
他目中露出恐惧之色:“据说这十叁招剑法之毒辣锋利,世上至今还没有人能招架抵挡。”
宋玄道:“你知道这十叁招剑法是什麽人传授给他的!”
张义道:“我知道。”
宋玄道:“是谁!”
张义道:“独孤剑。”
黄昏,雨停。
夕阳下现出一弯彩虹,在暴雨之後,看来更是说不出的宁静美丽。
故老相传,彩虹出现时,总会为人间带来幸福和平。可是夕阳为什麽仍然红如血?
镖旗也依旧红如血。
十叁面镖旗,十叁辆车,车已停下,停在一家客栈的後院里。
张同威站在淌水的屋后下,看着车上的镖旗,忽然道:“折下来。”
镖师们迟疑着,没有人敢动手。
张同威道:“有人毁了我们一面镖旗,就等於将我们千千万万面镖旗全都毁了,此仇不报,此辱不洗,江湖中就再也看不见我们的镖旗。”
他的脸还是全无表情,声音里却充满决心。他说的话,仍然是命令。
十叁个人走过去,十叁双手同时去拔镖旗,镖旗还没有拔下,十叁双手忽然在半空中停顿,十叁双眼睛,同时看见了一个人。
一个特立烛行,与众不同的人,你不让他走时,他偏要走,你想不到他会来的时候,他却偏偏来了。
这个人的发髻早已乱了,被大雨淋湿的衣裳还没有乾,看来显得狼狈而疲倦。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头发和衣服,也没有人觉得他狼狈疲倦,因为这个人就是宋玄。
张义是个魁伟建壮的年轻人,浓眉大眼,英气勃发,可是站在这个人身後,就是像皓月下的秋萤,阳光下的烛火。因为这个人就是宋玄。
张同威看着他走进来,看着他走到面前”你又来了。”
宋玄道“你应该知道我一定会来的。”
张同威道“因为你一定听了很多话。”
宋跷峰道“是。”
张同威道“是非曲直,你当然一定已分得很清楚。”
宋铙峰道“是。”
张同威道“你掌中无剑。”宋铙峰道“是。”
张同威道“剑在你心里”宋劈峰道“心中是不是有剑,至少你总该看得出。”
张同威盯着他,缓缓道“心中若有剑,杀气在眉睫。”
宋挠峰道“是。”
张同威道“你的掌中无剑,心中亦无剑,你的剑在那里?”宋玄道“在你手里。”
张同威道“我的剑就是你的剑。”宋玄道“是。”
张同威忽然拔剑。
他自己没有佩剑,新遭父丧的孝子,身上绝不能有凶器。可是经常随从在他身後的人,却都有佩剑,剑的形状真实,有经验的人却一眼就可以看出每柄剑都是利器。
这一剑并没有刺向宋玄。每个人都看见剑光一闪,彷佛已脱手而出,可是剑仍在张同威手里,只不过剑锋已倒转,对着他自己。
他两根手指捏着剑尖,慢慢的将剑柄送了过去,送向宋玄。
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,掌心都捏了把冷汗。他这麽做简直是在自杀。只要宋玄的手握住剑柄向前一送,有谁能闪避,
有谁能挡得住?宋玄盯着他,终於慢慢的伸出手柄剑。张同威的手指放松,手垂落。
两个人互相凝视着,眼睛里都带着很奇怪的表情。
忽然间,剑光又一闪,轻云如春风吹过大地,迅急如闪,凌空下击。没有人能避开这一剑,张同威也没有闪避。可是这一剑并没有刺向他,剑光一闪,忽然已到了张义的咽喉。张义的脸色变了,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。
只有张同威仍然声色不动,这鹫人的变化竟似早就在他意料之中。
张义的喉结上下滚动,过了很久,才能发得出声音。
声音嘶哑而颤抖:“宋大侠,你……你这是什麽意思?”
宋玄道:“你不懂?”
张义道:“我不懂。”
宋玄道:“那麽你就未免太糊涂了些。”
张义道:“我本来就是个糊涂人。”
宋玄道:“糊涂人为什麽偏偏要说谎?”
张义道:“谁……谁说了谎?”
宋玄道:“你编了个很好的故事,也演了很动人的一出戏,戏里的每个角色都配合得很好,情节也很紧凑,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