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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来?”独孤游仰头看了看天,“少则一两年,多则三五载,又或许一辈子……”
薛无情着了慌,
“那楼里的事情怎么办?”
“你和你师兄帮衬着些也就过去了。”
“那我俩的武功怎么办?”
“楼里那么多典籍,随便拿两本练着,再不懂就去问你师兄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无情,你这婆妈的- xing -子到底随的谁?”独孤游一顿,想起什么趣事般,“你师兄八竿子都打不出个屁来,你一个人倒是能说两份的话。”
薛无情听罢撇了撇嘴,但独孤游开口,纵有千句万句滚上喉头,都要悉数咽下去的。
沈无常却顶着一副死人脸色,幽幽道:
“无情说的没错。”
至于哪里没错,独孤游哪里错了,休想再让他说一个字。
可那穷算命的就是拿他没办法,摆出师父的架子,正了颜色,
“无情心思细,让他打点楼里诸事;你悟- xing -好,仔细钻研藏书,要是无情的武功退步,回来罚你。”
“徒儿领命!”
他二人齐声称道。
独孤游闻言,露出个满意的笑来,却活像偷酒喝的小贼。他将目光移到了沈无常身上,十九岁的青年,颀长瘦削,眉眼间甚是寡淡,唇薄语气也薄。但他那修长的十指却有力如铁钳,能劈开寸厚的木板,发出快逾闪电的暗器。
“无常,你过来……”
独孤游向他招了招手。
沈无常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表情,三步并两步跟了过去,皮靴踏在细沙上,只有浅若无痕的脚印。
那穷算命的,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,眼中露出些赞赏的神情,他说:
“此番入关云游,有些事情,还要托付给你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师弟……无情,他- xing -子有些偏狭,你又是个不会安慰人的。他若闯出了祸,你千万要包涵他。你无亲无友,他纵然父亲在世,也犹如见背一般,说到底都是可怜人。如今我要远行,唯一放不下的,就是怕你们之间起了争执,伤了情分。”
“好。”
独孤游闻言,脸上浮现出近乎慈祥的表情来,目光闪动,
“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?”
“不懂。”
“你长他两岁,向来沉稳。更何况……我明白,你答应人的事,就一生一世不会悔改。”
沈无常听罢,极郑重地点了点头,嘴上却只一个字,
“好。”
如今,骆家别院
窗纸里透过的阳光被屏风阻隔,豆绿色丝帐中昏暗一片。
那活阎罗一双长睫颤了颤,豁然睁开了眼,只一眨,便消磨了初醒的混沌迷蒙,恢复了平日那凉如水、冷如霜的肃杀凛冽。
他被圈在顾风流怀里,耳朵贴着胸膛,一声不落的听着那蓬勃心跳。
沈无常忽然想起飞沙镇上,顾风流愤恨悲哀地问他:
“轻生乐死,你从来都是一个人不成?”
当时他回答说:
“十年了,我一个人惯了……”
如今,
如今……
到底还是自心底里生出些恐惧,
纵他是千手魔头也好,四冷公子也罢,终究是个凡人,终究害怕有朝一日身死魂归,无人落泪,无人收葬。
“你看什么?”
顾风流竟然醒着,见那魔头盯着他发愣,温柔一笑。
沈无常闻言别开眼睛,转身背对,不再说话,只露出一段苍白的肩背脖颈。
顾小公子见了,似有所感,伸手复将他揽进怀里,紧紧抱着,如同要按进胸膛一样,低声道:
“我不会走的,今日,明日,将来永远,都不会走的。”
他那声音醇厚如陈年美酒,一字一句都逸散起醉人的芬芳。沈无常听那声声入耳,心头一震,好像风雪中喝了口热茶般,五脏六腑都刹那间温暖起来。
顾风流见他没有回话,也不再多言,吻了吻他的额头,笑道:
“你且等着,我去问问时辰,再带些吃的来。”
言罢,便翻身下床,去地上捡那昨晚扔下的中衣了。
沈无常忽瞥见他背后一片指甲抓出的红痕,似被火烧般垂下了眼睛,脸上红了红,所幸旋即扭过头去,未让顾小公子发觉。
顾风流收拾完了便走出门去,见院子外人来人往,好不热闹。
他随手拉住一个,问:
“这是怎么了?”
“当家的突然让打扫院子,至于原因,可就谁也不知道喽!”
答话的是个看门的老伯,六十开外年纪,花白着眉毛胡子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“顾风流闻言沉吟片刻,忽又道:
”这说来惭愧,我睡过了头,误了饭点。借问一句,府中可有些吃食不曾?”